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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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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裏不知道自己一下午都在被人盯梢,她抄完《千金方》就已近黃昏,便叫醒睡著的小午,一起往李氏醫館去。

路上買了一壇桂酒、十斤黃牛肉、五斤餅茶還有一些零碎的果脯糕點,提著大包小袋進了李氏醫館的門。

李郎中這會兒正給人診脈,他的學徒也忙著給人抓藥,江照裏等二人都閑下來才打招呼道:“李郎中。”

二人其實也早已看到了一旁等候的江照裏,只是剛才抽不開身。

李郎中道:“江姑娘?你怎麽來了?你家郎君的腿傷還沒好嗎?”

“早已好全了,多虧您醫術高明。今日我來是有另一事相求。”江照裏把手裏的東西放到桌上,然後把躲在她身後的小午牽出來,“我家有個孩子,叫小午,想放在您手下做事。小午,叫李叔叔。”

“李、李叔叔。”

李郎中有些意外:“你家怎麽又多出來個女娃娃?你這意思,是想讓我收她做學徒?”

“親戚家的孩子。”江照裏道,“她雖年紀小,說話不利索,但腦瓜子好使,做事機靈,不會給您添麻煩的。我也不會讓您白教她,我每月給您五兩銀子,就當是束脩了。”

“這……不是錢的問題,”李郎中糾結道,“從來沒有郎中收女娃娃當弟子的先例。”

“我知道您的顧慮,可否借一步說話?”

江照裏和李郎中進了內屋,把《千金方》的手抄本拿出來。

“除了每月五兩銀子,我還會定期提供這個。”

李郎中接過翻看了幾頁,便激動道:“這書你是從何得來?”

“之前偶然遇到了一位隱士高人,他給我的。”

“能寫出這樣的醫書,這位叫孫思邈的人醫術造詣必然十分高深,為何我從未聽過他的名諱?”李郎中驚嘆道,忍不住又翻了幾頁,話音一轉,“唉,可惜……”

江照裏心裏一緊:“可惜什麽?”

“可惜就是這字,實在稱不上雅觀。”李郎中惋惜道。

江照裏:“……”

對不住孫藥王,害你背黑鍋了。

“咳……這個字嘛,能看懂就行……怎麽樣李郎中,教不教小午?我那還有更多醫書,只要您肯教,我都會給您。”

李郎中拿著《千金方》,越看越愛不釋手。

不就教個女娃娃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教!那五兩我不收你都行。”

“那就這麽說定了!但我有個條件,就是我給你的醫書,你不能對外透露,不能讓別人知道是我給的,包括你的徒弟,裏面的內容也只能教給李氏醫館的人。”

李郎中狐疑道:“為何?”

“您想啊,這位高人既然隱世了,就說明他不想被人打擾。如果叫更多人知道了,難保不會有人去尋他的蹤跡,那就算我對不起他了。”

李郎中一聽也有理:“行,沒問題!”

江照裏摸出一張契約:“那咱把這簽了?”

口頭承諾哪有合同來的牢靠。

李郎中簽下後,小午便對他行過拜師禮,改了口:“師、師父。”

“這裏有半年的束脩,日後就勞您多費心了。”江照裏把一個布袋放在桌上,對李郎中道,又輕拍了拍小午的頭,“小午,你跟著李郎中好好學,不要給他惹麻煩,知道嗎?”

小午抓著她的手:“裏姐姐,你、你會來看、看我嗎?”

江照裏溫和地笑了笑:“當然會了。”

出了醫館,江照裏算了下時間,玻璃液應該差不多了,就叫上林昌去了林府。

再來到那個房間時林聿青已經坐在裏面了,見她來就含笑道:“你再不來,我就要差人去青雨閣請你了。”

此時距離上午約定的四個時辰確實已經過去了約莫一盞茶時間,看來林聿青非常守時,四個時辰一到就來了。

遲到的人確實是江照裏,就誠懇道:“抱歉,我來晚了。”

林聿青表情不變,對她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爐火非常旺,火苗竄得很高,完全湮沒了中間的銅盆,江照裏看不清盆裏的情況,往木柴上澆了幾瓢水使火小下來。

盆內如巖漿般的液體展露於她眼前,她拿了一個稍大的盆倒滿水,放到爐內銅盆的下方,待盆內的玻璃液逐漸冷卻,變得粘稠後迅速用厚濕布包著細銅桿的一端挑了一小團玻璃液出來放到桌上的石磚上。

然後拿了兩根長細銅桿,同樣用厚濕布包著開始給這團玻璃液塑形。

銅桿導熱快,用厚濕布包著也無濟無事,江照裏拿一會兒就要泡到水裏冷卻後再接著用,費時又費力。

不過江照裏做慣了這種活,此時非常有耐心。

林聿青不知何時來到了她旁邊,默不作聲地看著。

直到江照裏手下的玻璃逐漸成型才出聲問道:“狐貍?”

江照裏正換了根細銅針雕琢毛發,頭也不擡地回了聲嗯。

林聿青就沒再說話。

這是個精細活,江照裏雕了一半手腕和後脖頸的肌肉都開始發酸,習慣性地擡頭想轉轉脖子,沒成想頭擡到一半和人撞了個正著。

“嗷!”江照裏痛呼出聲。

林聿青也始料不及,捂著下巴退了幾步,退的過程中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桌子晃起來,石磚上的玻璃狐貍搖搖欲墜,江照裏下意識伸手去扶。

“嘶!”

她被燙得一縮手,條件反射地甩了甩,結果忘了手裏還撚著銅針,一甩,銅針就脫手紮進了她的手心。

江照裏:“……”

江照裏苦不堪言,那銅針尖還帶著玻璃上導過來的高溫,直接燙到她皮肉裏,痛得她又叫了一聲。

她接二連三地傷到,林聿青自然註意到了,連忙扶穩桌子,抓著江照裏的手將那根銅針拔了出來。

銅針一拔,血珠子就冒了出來,江照裏顧不得處理,甩開林聿青的手將整只手都泡進一旁的冷水裏。

“你湊這麽近幹嘛?!”

估計鮮少有人敢用這麽沖的語氣跟他說話,林聿青一楞。

往常敢這麽對他不敬的人都會受到責罰。

但他看著江照裏被他撞紅的額角、手指上被燙出的水泡、手心汩汩往外冒的血,也覺得理虧。

他罕見地感到歉疚,正想出口道歉,就聽到江照裏繼續道:“算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手上的灼痛感稍減,江照裏把手拿出來,將水甩幹,看著右手四個指頭和手心的水泡,嘆了口氣。

阿酒看到了又要念叨她了。

手心還在冒血,江照裏將血抹掉,掏出白帕子裹上。

感謝阿酒為她備了一沓帕子。

江照裏裹好手,就去檢查桌上的玻璃狐貍,發現一只耳朵斷了一截。

她感到可惜,想拿銅針補救一下,在桌上看了一圈也沒找到,忽的想起那銅針還是林聿青幫她拔的,就轉頭想問他放哪了。

結果就看見林聿青腫了一塊的下巴。

江照裏:“……”

要命,合同簽訂前她傷到了甲方。

她剛才是不是還兇了他?

江照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個……你下巴沒事吧?”

林聿青像是才回過神,道:“無礙,你的手……我叫林步去請大夫。”

“不用,這點小傷請什麽大夫。”江照裏遲疑一瞬,“你手上那根針,能不能給我?”

林聿青一楞,才意識到自己還拿著銅針,就遞給了江照裏。

江照裏接過,對著狐貍開始補救,耳朵尖被她重新扯出來,但還是要比另一只短上一截,她也沒辦法了,將狐貍身上剩下的細節補充完畢就放下了銅針。

接下來就是等它自然冷卻了。

林聿青也覺得尷尬,遞回銅針後就坐回位子上喝茶了,此刻見江照裏停下動作就道:“江姑娘不如坐下等待?”

江照裏就坐到他對面,看著他給自己倒了盞茶。

她看著林聿青開始泛青的下巴,實在不知該說什麽,於是眼觀鼻鼻觀心地端著水喝。

過了一會兒,林聿青忽然輕笑一聲。

江照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林聿青像是已然忘記方才之事,恢覆了那副有點輕佻的樣子,傾身湊近她道:“江姑娘深夜與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怕我心懷不軌?”

江照裏往後仰了仰,同他拉開距離,假笑道:“林公子是正人君子,必是做不出下等之事的。”

“哦?在江姑娘眼裏,喝花酒的也是正人君子?”

“……”

林聿青嘴角微彎,眼睛卻沒半點笑意,盯著江照裏,突然道:“青雨閣真正的管事,是你吧?”

“……”

江照裏扯了扯嘴角:“林公子好眼力。”

這也沒什麽不能承認的。

林聿青坐正身子:“說吧,你有什麽條件?”

他話題轉得太快,江照裏一時跟不上:“什麽什麽條件?”

“我的意思是,你想怎麽與林家合作?”

江照裏下意識去看不遠處桌子上的狐貍,成品不是還沒出來嗎?

“江姑娘的手藝我已經見過了,我相信這些玻璃能為我林家帶來巨大的利益。”像是看懂了她的疑惑,林聿青道,“你想如何分利?”

“不,我分文不取。”江照裏反應過來,搖頭道,“我只要林家為我提供不限量的玻璃制品。”

林聿青一頓:“你要自己開鋪?”

“不是,另作他用。”

“好。林步,取紙筆來。”

林步耳力極好,立馬推門進來奉上紙筆。

他一下註意到了林聿青的下巴,驚道:“主子,你的下巴怎麽了?!”

隨後怒視江照裏:“你對我主子做了什麽?!”

江照裏:“……大哥,你不要老一驚一乍的好不好?沒看見我也負傷了嗎?”

“你算什麽……”

“林步。”林聿青冷冷地打斷他,“我說過不得對江姑娘無禮,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林步憋屈道:“是,屬下知錯。”

林聿青擬了契,江照裏右手傷了,歪歪扭扭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一契兩份,兩人各自收好。

“林公子,祝我們合作愉快。”江照裏朝他伸出右手,瞥到上面纏的帕子,又換了左手。

林聿青眼尾微彎,伸出左手與她輕握了一下後松開,“合作愉快。既然已經建立了合作,叫你江姑娘未免生疏,不如……叫你阿裏好了。”

阿裏……巴巴?還是阿貍和桃子?

槽多無口,江照裏就道:“……林公子覺得順口就好。”

“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林聿青道,然後看向林昌,“林昌是吧?你既與阿裏相識,黑節縣這邊的玻璃鋪便由你來負責。”

林昌剛剛跟著林步進來,林聿青訓斥林步的時候縮在一旁大氣不敢出,此刻喜出望外道:“是,小的必不負少東家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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